上周去了一趟东北,被冽风和冷雨进行了一次突如其来的洗礼,于是乎头疼、咳嗽、鼻涕和鼻塞如期而至,还好体温还算正常,没有遭遇多少歧视。不过上周五的Λ-Reading 被耽搁了,本期Λ-Reading 也没有太多精神头写什么,分享一本书给大家:《艽野尘梦》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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(题图:陈渠珍墓前是黄永玉设计的西原铜像)
“我征租西,至于艽野”,出自《诗·小雅·小明》,艽,荒远。陈渠珍的回忆录《艽野尘梦》即取自这句话,艽野在这里指青藏高原。这本书不止在一两个人的读书笔记中被提及,大多推崇其奇异的经历和在大漠雪原的悲情。任乃强先生在《弁言》中说到:“余一夜读之竟。寝已鸡鸣,不觉其晏,但觉其人奇,事奇,文奇,既奇且实,实而复娓娓动人,一切为康藏诸游记最。”《艽野尘梦》如若能拍成电影,定会好看。
陈渠珍在书中叙述了1909年从军,奉命随川军进藏,参加工布、波宓等战役,在驻藏期间同藏族姑娘西原结婚;1911年10月武昌起义爆发后,陈渠珍组织湖南同乡士兵和亲信百五十人取道东归而误入大沙漠,断粮7月余,妨饥挨饿,茹毛饮雪,最后仅七人生还于西安,西原病卒。
在我读这本书的时候,我把它分为两部分:前半部是在西藏;后半部是逃离西藏。第一部分比较琐碎,但有一定的史料价值:记录了清末民初西藏的风土人情和在藏的各种政治势力活动。第二部分充满苦难和悲情,字字感人,处处惊心,最是苦、奇和悲,也是我最喜欢的部分。
在穿越冬天的青藏高原,弹尽粮绝之时,出现了杀人、吃人的现象:
次日午,闻士兵喧哗声,余往观之。则士兵杨某,昨晚死于道旁。今日,众饥不可耐,乃寻其遗骸食之。殊昨晚已为狼吞噬几尽,仅余两手一足。众取回燔之,因争食,詈骂也。余闻而泣下,婉劝不止,乃诳以“前方已获一野骡,何争此多少为。”
饥甚,无可为计,乃密议欲杀余随身藏娃,以延残喘。托刘一言。余曰:“杀一人以救众人,我何恤焉。只是藏娃肉尽骨立,烹之难分一杯羹,徒伤同伴,奚益于死。”
面对生和死,西原如是说:
所储干肉,仅余一小块。以其半分西原食之。西原坚不肯食。强之再,泣曰:“我能耐饥,可数日不食。君不可一日不食。且万里从君,可无我,不可无君。君而殍,我安能逃死耶。”余则泣下。“天下可无洪,不可无公”之语,不图子藏族女子中亦见之。痛哉。
一百五十人的队伍穿越青藏高原后仅剩下七人,到达西安时西原也病逝了。二人经历了生死相依、相濡以沫,却不能一起享受半日的平静和安乐,生命在真挚的感情面前脆弱而不堪一击。作者的悲怆是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,悯人悲天,感天地泣鬼神,真是一佛出世,二佛升天,三界混沌,四海风烟,五行颠倒,六甲不全,七星南挂,八卦倒悬,九野扰攘,十方屯。
至夜,漏四下,西原忽呼余醒。哽咽言曰:“万里从君,相期终始,不图病入膏肓,中道永诀。然君幸获济,我死亦瞑目矣。今家书旦晚可至,愿君归途珍重。”言讫,长吁者再。遂一瞑不视。时冬月日也。余抚尸号哭,几经皆绝。强起,检视囊中,仅存票钱一千五百文矣,陈尸榻上,何以为殓,不犹伤心大哭,继念穷途如此,典卖已空,草草装殓,费亦不少。此间熟识者,惟董禹麓君颇慷慨。姑往告之。时东方渐白,即开门出,见天犹未晓。念此去殊孟浪,又转身回。见西原瞑然长睡,痛彻肺腑。又大哭。
作者在写这段回忆录时亦不能自己:
余既伤死者,复悲身世,抚棺号泣,痛不欲生。渊波百端劝慰,始含泪归。入室,觉伊不见。室冷帏空,天胡不吊,厄我至此。又不禁仰天长号,泪尽声嘶也。余述至此,肝肠寸断矣。余书亦从此辍笔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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